蝶恋花

落叶海

郊外，浓烟四起。

　　屋子废墟中，断垣残壁上，到处是死人的残骸碎体。鲜血在地上蔓延，仿佛一条条蜿蜒爬行的毒蛇，吐着血红的信子，向坐在中间哭泣的小女孩汇集。她身上的衣服质料虽然高贵，但是早已破烂不堪，染满鲜血，而哭声哽咽，声音沙哑，看起来这情形已经维持了好半天。

　　“啧！还是来晚了！”

　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，惊得她如惊弓之鸟般后退，一个不小心倒在了地上。突出的石头划伤了她的背，让她惨叫一声的同时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。

　　颀长的身体背着太阳划出长长的阴影，让他的脸孔模糊，也让小女孩更加害怕！

2 j- y% T+ G# y* @; f* V: L　　“不、不要……不要！不要过来！”
- C1 e6 G% V6 }8 M4 w
% }9 P- h6 n5 }# F: M7 o4 z0 E　　她歇斯底里地尖叫，被恐惧吓得完全无法判断，双手从地上抓起泥沙，死命扔向面前的少年。

0 Y' w) e$ o. Q4 O　　沙土、石块，络绎不绝地丢过来，少年只是手掌轻划半圈，便将那些东西变得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。

% s* J9 P- x! F' A; R% ^　　这是……妖术！

6 H  j$ O5 I; g: N' R　　女孩子被吓得发傻，而手中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丢不下去的了！

　　少年看着她被吓得痴呆的样子，轻啐了一口，“这里是不是‘栖越庄’？”
& c- E% }, u9 C4 I2 N6 r6 ?
　　她呆呆地点头，完全没有办法开口说话——这里，三个时辰前是叫“栖越庄”没有错，但是现在顶多只能算是废墟！
; b- S1 {/ a: p6 [
　　少年看了她一眼，迈开步子走到后面的废墟中，看到那些惨绝人寰的情形以后，又回来了，炯亮的眸子看了看她，正准备说话，却被身后的叫声打断。
+ H* I" k# F5 ?0 I1 h4 a1 }  [5 Y
　　“公子！您跑得实在太快了，万一有危险怎么办？！”
+ M' R  z3 }7 M3 C4 O0 a8 o5 ]
$ w- m. w3 ]$ G　　一众大汉跨着马，冲了过来，将少年和女孩子围在中间。一时间烟雾弥漫，众人膀大腰圆，群马嘶鸣，气势宏大至及。
* i/ d) u! d$ ]- H2 e
' `: Z7 s# v4 k7 @　　女孩子吓得更是后退，少年压根没有理会她，而是向身后的人吆喝：“是你们手脚太慢！结果呢？你们看！这里也被那魔头灭了！你们让我‘青霜楼’的面子往哪里摆？！其他三楼都有参加围剿那家伙的行动，惟独我领的这一队变成这样，你们说，是谁的错？！”
  m, X2 h! a1 F# u
- v1 r. w# @( u! X4 _9 f8 o/ J　　一众大汉居然被他骂得脑袋低垂，早就滚落马鞍，落地低头求饶。
" h6 u* l+ M5 s; O, S0 T$ n2 u
9 k$ O: [$ C. ?+ L8 h, ?; Y# Q1 P　　小女孩更是完全愣住，她虽然年纪幼小，但也从少年的话中得知他是友非敌。正发呆间，只见那少年大步向前，竟要离开这里。
" W  f4 C0 A# l  ]+ I0 O
　　“等……”
& Z; r: G! c  h8 p" q4 u
- i+ _# U0 d3 o" A　　她的话还没说出来，少年的手猛地一扬，一样东西飞了过来，落在她面前的地上，发出铿锵脆响。定睛看去，原来是一把利剑，红缨黑壳，一看就知道是神兵利器。
' q8 c* r. A+ T: @5 Y% C" R$ c; T
　　“我说你！”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，是清亮的震撼，“你是要这样屈辱地饿死呢，还是选择自己去奋斗活下去？”

2 g4 O/ T. j% J$ X　　这时他侧着脸，阳光为他的容颜镀上一层金色，更显得他眉清目秀，俊逸非凡。

　　女孩愣了愣，最后迟疑地伸手握住了那把剑，从此也握住了她的命运。

  E1 _! K7 T- Z7 f  n　　许多年以后，在这个江湖上，她与东南西北四大楼主之间，恩怨是非、爱恨纠缠，在掀起的腥风血雨中，闯出一片清明之地——月煞青剑，蝶舞银针，水月镜花，魅声夜影。
. ~+ n+ [! R( E" R6 Q
7 \5 E8 z: `* c0 x　　这四大公子，将在遥远的将来，扭转整个天下……故事，由此展开！

　　第一话：飞缘·淡衫·水月镜花
4 E3 P+ C  q7 T  |/ D, s  F
; ]% O; X% C7 X8 T　　她的名字是“许淡衫”。
/ w( v: a7 o6 I% Q1 A; r
　　“许愿”的“许”，“淡薄”的“淡”，“衣衫”的“衫”，很奇怪，却透着一股子书卷味儿，正如她的人，清清淡淡的，好像路边开着的茉莉花，淡雅娴静。如当年挑中的词一样，“云一涡，玉一梭，淡淡衫儿薄薄罗，轻颦双黛螺”，别有自己一股动人风韵。
# Y& b  _5 _; h, V
　　正巧的是，她今天用一条紫青色的丝带，挽上满头乌溜溜的发，再插上一根翠玉簪子，越显得她芙蓉如面柳如眉。披上丝罗织成的薄衫，一股动人的玲珑风韵，可以比得上任何一个镶金钳银的美人。
* J+ C6 J" V" l7 ~+ c9 y5 B/ T
　　此刻，她正撩着自己素色的裙子，在“观月楼”三层的台阶上慢慢走着。
1 s9 Y$ c: K/ o$ N2 r% ]6 O
4 H1 s9 g- ~$ ~- a4 P　　她走得很慢很慢，仿佛每走一步就要思索半天，连该在哪个地方落脚，甚至落脚的方式好不好看，似乎都要考虑半天。
  r- f+ S$ a4 g5 I$ g% G
! J! p9 ]% F5 E. {# Y　　原因无他，一个是因为她的天性如此，另外就是她不得不加倍小心。
4 k3 v3 d% i9 B3 Z9 P4 Q7 Q/ f3 b
　　因为她即将要见到的人，是当今江湖上齐名的四大楼主之一，人称“水月镜花”的花飞缘。

2 E1 ^, ^, a  I$ F* D　　没有人见过花飞缘，虽然他的名气响亮得如同她的主子——“月煞青剑”展青涟，但是却没有什么人见过他的样子。

　　每次的武林大会上，其他三大楼主都会出席，无论是野心勃勃的自家公子，还是性格莫测的“蝶舞银针”萧蝶楼，又或者沉默寡言的“魅声夜影”沐夜声，都会看在少林、武当掌门的面子上，去露露脸，但是惟独这个“水月镜花”花飞缘如此的神秘莫测……没有人知道花飞缘的样子，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，只知道这栋“浮生楼”是他父亲一手创立，伫立在江湖之上，成为众人所崇拜的对象的。想当年，风起云涌，暗变突生，“浮云”却屹立不倒，自然有它的实力。

　　这也正是能和自家“青霜楼”对抗的资格！

0 e0 b+ l" E, ~　　她一向智慧过人，是“青霜楼”中头脑最好的主管，见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，养成了见人说人话、见鬼说鬼话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八面玲珑的特性，最适合去见原本是“敌人”，却在不久的将来可能成为“朋友”的人……而将自己原本的个性很好地伪装，装在这清新淡雅的假象之后，也确实是她的特长。

9 c, {1 c/ n6 z* P( I& g0 u　　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，也没有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，事实上，就在别人猜到她在想什么的时候，她也有法子硬生生地将对方的观念扭转过来，让他变成她所想要的情况。
! W% |! |8 C# l4 Z+ I
/ b( s+ ^& Q- A. @' i　　她是出了名的女狐狸，也是出了名的难惹，当然也是出了名的虚假……所以，她，才被派来见这位传说中的公子，才特地来到这里的。
4 E2 Y$ R8 a6 f& ]6 Q0 m% v, w4 m
6 v: `3 ]' T& Z- v# g. C　　“观月”位于“浮生楼”的中央，四面百花盛开，小桥流水，别致风雅。粉白墙、琉璃瓦，掩隐在红花绿树中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
9 n1 k1 L% p5 O7 P, c
5 R. W! |: y- \6 Q+ c　　“观月”也正是这位花公子所居住的小楼，一共七层，飞檐玉柱，搭建得好不精致。
+ U! Q' Q( J6 l; i! G) A
　　“姑娘，如果你反悔了，现在回去还来得及。”
6 d3 R9 v6 D3 c6 J  Q
　　身后的奴婢露骨地嘲讽着，这才唤回她远游的神志。微微一笑，意识到自己的失神，许淡衫也没有多在意，反正只要在这“浮生楼”主人面前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就可以了。
% l" D  J$ L+ H( B
　　这么想着，公子交代的事情又回荡在心头，估摸着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，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，她这才加快步子，去见传言中的花飞缘。
% ^* T9 S9 Z( |0 y( p
　　领头的奴婢轻轻推开沉重的木门，一阵闷响以后，方才带着许淡衫踱入内堂。
! W* d& z4 G% t! }3 K9 `
5 y! M4 q4 F4 ^% D- d+ h* L　　刚一跨过高高的门槛，一股子香味扑面而来，浓郁，幽雅，缠绕着人的四肢百骸，却没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，反而有种欲望，想就此在这香味中沉沦，越发地陶醉。
. j5 i' H/ N3 q" ?# R0 y
　　定定神，许淡衫发挥着自己独特的、高人一等的自制力，这才昂首阔步地向前走。

　　外面阳光灿烂，这大堂之中却暗淡得很。风吹拂着窗栏上的绮罗纱帐，让本来就朦胧的空间更加如梦似幻。顺着那淡白的反射着些许阳光的纱缦，她落落大方地站到了主人面前。

　　大堂中央有个男人，傲然站立，如白杨挺拔，如山岳稳固，充满了大家风范。一双锐利的细长眼眸，老实不客气地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，分外刺人。

- C) z- j6 W5 @: g　　许淡衫微笑，报以自己最完美的伪装，并不因为那噬人的视线和压迫的气势而退缩。
2 J/ _* Z/ a4 `+ W
　　她是“青霜楼”的管事，也是“月煞青剑”的代表，绝对不能在气势上被别人压倒！尤其对方还不是四大楼主之一的情况下。

/ x% Q) p$ \. W" u　　面前的男人虽然气势惊人，但是身份和她是一样的。
( Z- t% Z6 e7 c9 T% @/ }
! I( K$ N) L5 y3 K　　“浮云楼”的主管李祁荃，人称“冷面阎罗”，代表花飞缘打点里里外外一切事物，同时也将他神秘的主子保护得密不透风。

, Q/ q( ~# h( E5 `/ _5 N　　男人轻轻挥挥手，婢女们没有退开，却一排地站在了他的身后，虽然眼睛瞟着地面，但是那些刺人的视线却老实不客气地放在许淡衫的身上，审视，哦，不，应该说是监视比较恰当。
# y( x3 k: M5 }' a7 n1 T
$ d' R% K* F+ f4 S% R; P　　虽然觉察到了那些太过明显的敌意，许淡衫也没有多注意，反正她来这里会遇到什么情况早就猜到了，那还在乎这些做什么？
$ k) t  H6 K1 _& q: H
4 A1 U# o0 d0 {　　“‘青霜楼’的许姑娘，劳你大驾来到‘浮云楼’，只是不知道你家公子是趁了什么的雅兴儿，特地派你这位大总管出面？”声音冷峻，也正如他的人，刚正、强硬，也让人害怕。
+ y' V6 n6 W, |  r
: U! n- v- }9 `: v  i" \& r' f4 f　　许淡衫微微一笑，温柔大方。

9 t; V- `; Z* h9 B: p　　“我家公子听说‘水月镜花’花飞缘花公子身体微恙，故让我带上昨儿个拿来的‘青霜白露丸’送公子滋补的。”
+ [  n: U+ D4 \$ i  O
. Y1 I. _8 B' v  y　　李祁荃眉毛紧皱，将不悦的情绪充分外泻，“我家公子的身体，自然有‘浮云楼’的大夫照顾，劳展公子费心，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，还请许姑娘回去吧！”

! I( z; ^  V$ `" p+ b　　硬绷绷的话分明是在下逐客令，而那嫌恶的态度也全当她是垃圾臭虫！许淡衫仍然是那样微笑，说不出有多温婉动人。而心中千回百转，也全然了解了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
; E4 x& i) q2 [* L  S, N7 c　　刚直不阿，气势惊人，却憨直不知变通。如此将自己的心思赤裸裸地写在脸上，是绝对捞不了什么好果子吃的。

　　看来，这浮云楼，也不过如此。
8 s( w8 A& w( R$ D+ v
% ]) M& ^# @0 g. S　　“远来即是客，贵处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？况且我家公子说了，如果不能亲眼见到花公子的面，那就不能把那个事儿说出来……”
+ z9 v* g: z" ^
  A5 K5 G' W, ]- P1 N# y8 R　　她这话还真引起了李祁荃的兴趣，挑挑眉毛，大声询问：“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跟我说了吧！公子疲倦得很，一切事情都由我全权负责！”

3 V) L; P0 Z: X: F) V9 |　　“哦？”她慢慢地微笑，声音既轻又缓，却狠得像刀锋，“那么说，这‘浮云楼’的正主儿，不是‘水月镜花’公子，而是你‘冷面阎罗’阁下了？”
% N) F; a  u. K1 w! z
　　“你！”李祁荃一张面皮抽搐，颜色青了白白了青的，显然一脚踩到了他的痛处！
+ z/ J7 l/ G0 H
　　“既然阁下做不了主，那还是让我见见花公子吧……我既然来到了这‘观月’之上，却看不到‘水月镜花’，回去也不好和我家公子交代啊。”

8 m8 _8 G) f" q9 O! ]& N( g　　轻轻送了一个万福，她巧笑倩盈，轻拉罗裙，迈步向他身后走过去。
; D& X4 N, M0 J1 _- S: T
　　他身后，重重纱帐之中，隐约透出一个人影来，想也知道是“水月镜花”。

　　“锵”的一声，刀锋出壳，泛着冷森森的光，直逼向她的咽喉。
) i( s' p+ C0 X' k/ n+ u% K  W
　　呵呵，软的不行，就来硬的吗？
4 F1 ^4 H& p2 {9 N
　　许淡衫轻轻一旋身，来了个美妙的“鹞子翻身”，轻而易举地躲开了那凌厉的攻击。想当上“青霜楼”的主管，可不只要脑子好使，武功一样不能拉下。
' Q. z0 n0 c- o' f" ~' S% x! \+ R
% g) r3 E+ l" `" ^& B# V　　就在这一转一旋之际，她原来身后跟着的丫环们，一个个蓄势待发，马上就要向她扑过来。

　　哼哼，以众敌寡，羞不羞人？！

　　正思考着如何给他们一个教训，同时也不能太过分而搞砸了公子交代的事，许淡衫足尖落地，身形翩飞，眼看就要动手。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只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飘了过来。
% k) q) K% B: ^3 X
8 ^" x7 _4 I, I2 x2 K# b/ H  q　　“祁荃，你们退下吧。”

6 Q; F8 E6 n4 c& O  k4 ?　　这道声音一出，众人的身形立刻定住，李祁荃一脸愕然，急急地喊了一声，“公子！”
- I* `+ d/ e& K9 ~  }1 c
　　“祁荃，人家远来是客，不好失礼……况且，我既然让她来到这‘观月’之上，自然是要见她的，你们拦着她又是个什么道理？”
& o  R5 |& S& l
$ U7 Y+ S) E! }# \: D* I　　声音飘飘忽忽的，虽然说的是斥责的话，但是着实听不出责备的意味来。全是因为那声音太柔太软，仿佛落在厚厚的鸭绒垫子上，浑然使不上半分力气。
9 r* w0 [; W( g5 u# G  G: t
) n5 n  C( _" L: X0 E5 t　　这就是“水月镜花”的声音？

　　“让她进来吧……”

　　李祁荃心不甘、情不愿地应了一声，用带着恨意的眼光扫了她一眼，才闪身让她进到身后的纱帐中去。临经过他身边，他恶狠狠地叮嘱了一句：“如果你敢对公子不利，我一定将你抽筋扒骨，挫骨扬灰！”

% h( Q2 ~7 c( e" o　　许淡衫轻笑，微微敛首，对这忠仆的话没有多在意，就施施然地走了进去。

1 a3 I( |. j# S2 j; r3 L9 Z; L; o% r　　他很美……

　　这是许淡衫对这名闻江湖的“水月镜花”的第一印象。

2 z' O: {, ]# B' x" i　　名叫“花飞缘”的男人，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袍子，仅在腰部松松地系上一个结，潇洒而随意地倒卧在躺椅上，无理，傲慢，却带着一丝特有的慵懒，面对着这个敌人派过来的使者，他表现得极其悠闲。
1 D) V( b8 T7 o
) u! A  Y9 U. c& F' v5 o( t6 a　　他的轮廓极美，比一般男人线条要浅，没有刀削的立体五官，却充满了月亮的柔和。低垂颤抖的睫毛，高耸的鼻子，微微张开的嘴唇，莹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，如同一朵月下香，在苍白色的月光下舒展着自己的枝叶，开出同样苍白的花朵。
" T  f3 D7 B- c* E
: f; [1 ?/ r1 n+ q: w( x$ G* z$ f　　如果说那个冠绝天下的“聚蝶楼”楼主“蝶舞银针”萧蝶楼是奔放激狂的火鹤，那他无疑就是有着魅人香气的月下香，这个比喻一点也不过分。
; D% I; \% k. Z+ \
　　而自己？虽然身为女人，但是却也比不过这两大楼主的清丽美艳，顶多就是路边淡淡的茉莉，毫不起眼。

　　微微福了一福，她注意到对方连眼睑都没抬，仍然是那副慵懒的样子，似乎完全不在意她这个敌人派过来的使者。
0 H9 G2 K; n  j( `1 b% Z7 \
　　“……清霜楼‘月煞青剑’展青涟展公子，这是趁了什么的雅兴，想起派人看望我这个半隐居的人？”
% c& R5 y' V/ Y# E+ m6 a- z
/ s; _! x! I1 F　　声音溢出，是琴筝细柔的低叹，却又混合着特殊的慵懒，很是动听。

* K; q  C; k  e$ ?　　对于他的开场白，许淡衫没有任何意外。身为一楼之主的“水月镜花”，如此美得如梦似幻的男人，如果一开口凶巴巴地质问她这趟来的目的，显然是太不识相，而这种半迂回的方式，也确实符合她猜想的个性。
  E& ~5 c1 y3 z; d6 [
　　“我家公子，虽然从没见过公子的面，但是对公子一直记挂在心，心想着什么时候能见着这传说中的‘水月镜花’，才派我过来。如今一见，公子还真是神仙也似的人物……”
, b& n$ S! H2 m9 B+ y4 r8 g$ n
4 o$ |+ I7 ]2 x# V0 e　　她微笑，念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套词，虚伪地在这里应付。
4 P' L( h0 q( N8 O4 q0 S: w6 G
$ @3 t( q$ i( J  y$ z　　“……姑娘能得到展公子的重用，确实机智灵巧，八面玲珑。”

　　花飞缘动也未动，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挑动，而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变幻半分，语气温柔，实在听不出这话的褒贬之意，“我一直在这‘浮生楼’中隐居，但也不是什么客也不见的，如果展公子对在下有兴趣，那么随时来，我随时欢迎……”
+ i+ R4 i2 m: B& E. r
1 E) w% U* [4 i% k$ F" p　　花飞缘，两句话就让人虚伪不下去，也确实犀利得很。不过虽然他难惹，但是她也是有备而来。许淡衫微笑，从袖口中摸索起来。看着她突兀的举动，花飞缘身后的婢女们齐刷刷地一个跨步，眼睛盯着她，似乎随时有扑上来的冲动。
% X# f. k7 M. g: {" g
* g) `6 B- Q' a+ Y7 r0 G+ r5 e　　她的手伸出，素白的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玉玲珑，一摆动，就发出“泠泠”的水声，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。一扬手，那珍贵的物件就抛出一条漂亮的弧度，然后稳稳地落在对方半张的手掌之中。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反应，但花飞缘淡淡地说了起来：“这是前代天才工匠，用天然的上好寒玉雕刻而成。此玉玲珑分为九层，每一层皆有龙纹盘绕，晃动自然有声，似涧水流淌，珠玉清脆，也因为接近水源便自动发声，故命名为‘水龙吟’……”

: J5 r) t7 Y/ Q2 B! a　　“公子果然好眼光。”果然是博学多才、见闻广博的楼主，也难怪公子一定要她来找花飞缘。“公子你……虽然不涉足江湖，但是知道的却也不少。”
9 e' d. e( T5 Y- a
) P6 t) \* ]+ D' F　　嘴唇微微勾勒起一点，明明是微笑却显得如此的虚幻，花飞缘顿了顿，才接话。

　　“……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，即使不愿意，也还是要飘进你的耳朵里的……而虽然是想逃离这个世事，但麻烦总是来找你的……姑娘这次来，又拿着这个东西，如果没有估错，八成是有大麻烦了吧？”
2 ]  y5 D" L: O8 d' J) k8 ~% j/ E
　　他的睫毛微颤，握着水玲珑的手微微收紧，这才显示出一点情绪来。

( ?8 B' y% y  _. u! j( J4 z7 a& h　　“是的，我此趟来见楼主，也确实是有重大的事情相告。”她的声音清越，穿透层层朦胧的迷障，像一把利斧，劈开了梦境的虚幻，将人拉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来。
# {5 @0 ~( u$ e' T" G- F
　　“当年残杀无数条人命的那个人，再次出现在这个江湖上了！”
0 J8 K$ }/ R# p1 e( ~' S! F
, _; B: D- R6 U) h　　手一颤抖，水龙吟落在地上，发出“泠泠”脆响，惹的帘帐外面的忠仆闯了进来。

1 f3 ?* @7 N6 M: ^0 n+ ?　　“公子！”李祁荃一看见花飞缘垂着头的样子，立刻着慌地跑上前去，揽住他的身子，让他倚靠在自己胸膛之上。

  w4 {' Y$ [$ E1 e3 |2 ]3 K0 r. a　　许淡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，即使是在“青霜楼”管事多年，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她，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幕出现！
9 p7 E4 m3 x  s6 `! V; ~
" A( r  ?9 X2 R　　在男人怀抱中的少年，莹白的脸上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，手轻轻地推开焦急的护卫，淡淡地说了一句：“我……没事的……只是听到这个消息，有点震惊罢了。”

5 x) M: k7 v: d6 ~　　撑着胳膊，他斜倚在软榻之上，陷在柔软被褥之中。气氛一下子沉静了下来，谁都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望着中间的他，等着他说下一句话。一时间花香满鼻，让人沉醉。良久良久，花飞缘轻轻叹了一声，喃喃说了起来：“我早该想到的……想当初水龙吟只有四个，都存放在皇宫之中，后来听说那人将它们抢了过去……现今，水龙吟重现，那他的人，估计也近了……请问姑娘，这水龙吟，是如何得到的？”
4 }; D5 F6 v+ g% Q
+ }9 H  `9 Z9 P* A　　“这是三天前，放在‘青霜楼’本堂之上的……”

" _/ d5 |1 w4 B  P2 }+ S) ~, G　　似乎注意到她的言辞有所隐瞒，花飞缘轻轻动了一下，“嗯？”
0 A, i4 X# O4 Q- F8 Y7 C  i
$ k/ q, x, l% u5 }9 L* G　　似乎……瞒不过这个人，不过也没什么必要好隐瞒的。许淡衫定定神，努力不去想当初看见的那令人作呕的一幕，“是和……我‘青霜楼’上三大管事之一的张管事……的残肢碎体一起送过来的……”
9 P! p! q# p4 Q$ j
- `: H6 [5 C9 P/ o6 L　　那时候，在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中，在满是肠子流淌的肚子中，滚出了这水龙吟！脱离了鲜血，洁白无暇，却让所有人做噩梦的水龙吟！

　　花飞缘眉头也没有皱一下，似乎听到的不是惨绝人寰的事件，而是喝茶饮酒之类的小事，“那张管事……据说武功卓绝，却被人碎尸送到‘青霜楼’……这种手法，这种武功，也难怪展公子会想到联合……”
# ^5 s+ L% c2 P9 M- ?$ a
　　许淡衫诧异地看向说出这样话的花飞缘，对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地板。

3 H8 K+ g. N& y6 f$ Y　　“不是吗？如果连我这个死对头都来劝说的话，那其他两大楼主自然是少不了的……如果那个人想要称霸江湖……我们四个就是最大的障碍啊……”
  j* H$ ?! H0 W) l5 r7 g
3 @/ n+ j, G4 `- K1 `% K& o- z" A" C% Z　　确实……够聪明！

, g* s1 D/ c8 N( _! x. @5 v2 ?　　心中暗暗赞许，想要说服这男人加入联盟的心更加坚定，许淡衫向前跨出一步，“既然公子明白这事理，那么就应当和我家公子联合才好！要不然生灵涂炭，那魔头横行霸道，岂不是造孽？公子是明白人，自当暂且化除我们‘青霜楼’和‘浮生楼’之间的隔阂，联合起来，对付那人！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1 ?  y0 u+ o8 U: M" M/ [; l　　花飞缘依然半垂着眼睑，不说不动，倒是他身旁的护卫龇牙咧嘴，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很是讨厌。

( F, f+ X6 o5 Z9 [　　“公子！现在是我们‘青霜楼’遭殃，那么接下来的可能是公子的‘浮生楼’。难道公子要坐以待毙，等着那魔头不成？公子也应该知道，光凭公子的力量，是绝对敌不过他的！”许淡衫侃侃而谈，但却一直维持着温柔婉约的假相，虽然语句锋芒毕露，充满威胁，但是她却偏偏说得笑语如珠。
1 C% |% K& k. d6 E4 t: `) L5 x2 Y
　　花飞缘不去看她的脸，事实上他一次也没有抬头看过，过了一阵子，才说出话来。

　　“……既然如此，那我投降便是……”
% W; J) B7 [2 f& d; ^
1 c! r% N* B  g3 s  Y1 e- @　　任凭许淡衫智计百出，也绝对想不到这公子居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！茫茫然地愣了半晌，才生平第一次地反问：“什么？”

4 j; S7 d3 n* M  d　　“我说……如果打不过，我还逃不过吗？”花飞缘轻轻地谈论，闲散的语气如同谈论外面的风花雪月。

9 ~9 y5 ]4 r) s9 z# [! @- Z: o　　“公子！”这下子倒是李祁荃和许淡衫两个人齐声吼了出来，两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看向半卧倒的花飞缘，实在无法相信他刚才说了什么！

2 I- e% V# |- O1 _* m; Z　　“不是么……不管如何反抗，始终都是要流血牺牲，那么无论是牺牲多少的人，也还是有人要牺牲……既然为了大家好，还不如就此缴械投降，来得干净……只要少了这个障碍，那他也不会多为难我们……”
/ ~" s4 K, ]* [5 {
& c5 c7 E6 G6 N9 v　　许淡衫感觉到头一阵发昏……
; _9 F: F, p0 w; l$ y
　　先前还觉得这楼主聪慧绝顶，此刻却说出如此的话来，还真是让人眼珠落地！
+ @( M- Z0 g7 M5 a
　　“公子！这样好像不对！如果那魔头成了武林第一，那他将来压榨武林同道，岂不是损伤更大？！”李祁荃急忙进谏，也让许淡衫对这个忠心的奴仆印象稍好些。
$ ?, r: G6 O7 m- Y1 R
3 x0 [( F6 L6 V3 I　　“既然如此，那么我们干脆退隐江湖好了……如果不是江湖中人，那他也不会为难我们……”花飞缘袖子卷起，优雅地打个呵欠，身子蜷缩，似乎就要这么睡着了。
5 ]( N) O3 t. f+ Y
% ]' c: y# A  M7 j: W8 F4 @$ }　　这、这混账东西！
. D7 P# i* W- n+ ~
1 N6 d3 p& M4 M4 Y　　不行！不可以生气……绝对不能在这里生气……她深深呼吸，将掩盖在温柔外表下的怒气压抑下去，也让自己看向花飞缘的眼神不要那么光火。毕竟，她是来劝说的，不是来找茬的……“公子这样想就不对了，那魔头可是贪得无厌……”

　　“如果我再没什么好给予的，那他就算再贪也有个限度……”花飞缘打断她的话，倒卧在软榻之上。

　　“可是！就算如此……”

0 q5 u, }, i8 ~1 T+ A$ U; L2 O- b　　“……人生如梦似幻，既然如此，何必强求……该来的怎样都会来，该去的如何都会去，那么一切尘缘落定，既然如此，那还来改变什么……何不顺其自然，就此安然？”
! U. {2 D7 N$ y( }  \  x
　　这一番话，慵慵懒懒，说得贴切万分，大有看破红尘，置生死于度外的感觉，也让许淡衫的心，因为心火的旺盛而快速地跳动，显然快要无法忍受。
* [, R1 E1 `& G* ~# J2 b4 W* Y
6 ]8 P5 {4 F8 ^　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！将一切都抛弃，说得如此云淡风清！死都要保护的尊严，江湖地位全都不顾，就这样龟缩起来，等待他人厮杀过后的风平浪静！实在是太过分！
1 W3 Z7 ?& ]4 f" Z
　　“既然如此，那公子为什么一直和‘青霜楼’作对呢？既然这么看得开，那为什么要处处和我们为难呢？”她咄咄逼人，一定要扒下他的假面具。
  i% E2 g& `: Q) q3 R( a
　　花飞缘小声嘀咕：“……不是我和你家公子过不去，而是你们‘青霜楼’处处刁难……我一直没有招惹你们……”

: w( [. L2 g  z" \　　确实……

　　这么说起来，好像确实是他们楼主一直在找“水月镜花”的麻烦来着……可是——

　　“就算如此！那你……”

　　“对不起……我实在是很疲倦了……姑娘你，请回去告诉你们楼主……就说别把‘浮生楼’算在里面……”花飞缘语声柔腻，含含糊糊，也确实是一副要进入梦乡的样子。
& V# S( H) D- F6 G
8 X4 s, e, R* b- h2 G3 s　　做梦也想不到“水月镜花”居然是这样的人！懦弱，胆小，推卸责任！而且不识时务到了极点！难怪楼主看他不顺眼，就连第一次见他的自己都忍受不了！
# J) E; D; ~' j* }+ x: Y
2 `( f0 G, }% b; t　　“我不走！”
+ p3 Q1 A7 w8 A* r
3 h- S8 P1 g( e$ w8 W: _# ]! q　　你狠，我也狠！要不然我就愧对公子交给我的任务，对我的信任！就算舍弃生命，我也要达成我的目标！
8 _2 c; u, ?$ X0 i
　　她虽然外表娴静，但是却也是出名的智谋过人，再加上意志坚定，从来不相信有办不到的事。

  V( w9 J/ c, B- N　　“我一定要你答应公子的计划，我才走！”

. i6 k1 f" \  z　　她明眸闪闪，强迫自己压下满腔怒火，做出给外人看的温柔娴静表面，虽然柔和但是倔强无比地说出自己的要求。
" h& t  r. K5 s; v
　　“你这个女人！别不识好歹！”花飞缘没什么反应，一边的忠犬却咆哮了起来，嘶吼着要她的小命。
# C* q* @2 m$ L( ]4 Y0 Y7 Y7 o4 a, f4 ?
" o+ f; e: Y. \0 {; Q4 p　　许淡衫不动不惊，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花飞缘，就等着他的回答。

* \5 j: f) v+ ~1 M3 B' D　　花飞缘叹了口气，从软榻上勉强撑起身体，软软地来了一句。

1 n% T- t- D9 f/ E: p2 J" W　　“好……这里的厢房随便你使用，如果腻了，就请回去吧……”
! ]8 ^% i/ `& L$ t% U1 C1 S; a
　　睫毛抖动，眼眸上抬，明眸对上了她的眼睛，让她的心猛地一动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。

% r) h* r% ~1 _9 q* \. O5 _　　颤动的眼睫下，眼瞳如秋水，如深潭，如星空，如这“浮生楼”中惊醒的一场春梦，梦中落红无数，随风消逝，转入潺潺流水中……如梦似幻，湮灭红尘……
) c6 L( I" A4 ^' G3 d
　　第二话：玲珑·璇玑·百转千回
  T' k6 c! u% s! @
, ?6 J$ h7 w* Z　　她见不到花飞缘。

　　许淡衫坐在厢房里，慢慢地吃着婢女送过来的饭菜，然后在对方虎视眈眈的注视下，慢慢吞咽了下去。
9 y! i, o' Y# S
, b9 @! Q+ I. x) o* \　　简单的四菜一汤，一道炒蒜薹，一道素绘三鲜，一道宫爆鸡丁，一道蚝油牛肉，炒得熟却脆，分外好吃。最后是一道蛋羹，更是香嫩可口，入口即融。她就当着那两个婢女的面，将头上插的银针插了进去，注意到没有变黑，才从口袋中掏出来自备的筷子，开始食用。
* i: A( w' S5 W( n) W- L! v& P
　　因为毒不光是放在饭菜中，就连盘盏的边缘，使用的勺子，都有可能被下了毒药。
* A8 ^( S* o4 L0 S3 m
　　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，但是站在人家的地头上，防人的心理还是少不了的！

　　这是许淡衫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才总结出来的经验，虽然老套，但是确实是不可磨灭的事实。
% E, n: ~& X4 u1 M7 Y% `4 T
　　她细细地喝着蛋羹，品尝着鸡蛋在舌尖上滑动的感觉，脑子里强力地打着转。

4 k  d, k- l3 L( ?: O4 c9 Y　　自从那天劝说失败以后，花飞缘就允诺她可以在“浮生楼”自由居住，直到她腻烦了为止。所以她这几天一直泡在离“观月”最近的厢房里，等待着机会，去劝说那位不知道到底是聪明还是蠢笨的楼主乖乖地投降，投入到四大楼主联盟的阵营中来。
: N$ r; C& k$ M( X% e8 R8 t
# J5 L' `3 o' e, o$ O" W　　“水月镜花”花飞缘，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，一切的行为全在她所能估量的范围之外，全部和普通人，起码和握有重权的一楼之主、有野心的人完全不一样！

8 r* G$ K/ p' ]　　世人皆有所追求，或所渴望之权力，或希望之地位，再或者是心仪之人，有个一两样追求是很正常的，但是根据她的观察，那位楼主似乎什么也不需要！

) l, M9 Y1 G3 V0 N- z4 r: w; D　　权力，也没见他怎么行使，地位，感觉上李祁荃的地位都比他的高，而心仪之人？那更是虚无缥缈的所在，这是第一个她完全无法看透的人！
! v4 h; O0 l5 _+ f2 V4 \
$ L; w- Y/ [( e  m4 s( M! L　　完全没有弱点，也就完全没有攻破点，那么说，就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！
% i! e+ _8 U8 X2 S! `0 {0 J
　　但是，完成任务的前提条件是，她见得着这位楼主的面才行。
7 p7 x2 |* @5 H; G1 H1 g- T0 z  i4 i7 o
' V% V# F3 U' g5 m3 D　　在这里住的这几天，她每次去拜访花飞缘，都被护卫以一个理由挡回去了。
$ y% V  i5 c, s
7 r; v! ], z' [, f8 w! c　　“楼主正在休息，请姑娘稍后片刻再来吧！”
7 w* z& A+ Q9 H8 Q+ N8 x4 h2 ]
$ n5 b( z3 n; H% i0 V. l　　天知道她一天按三餐加夜宵的时间去探访，而这位花公子，却一天到晚在睡觉！拜托，他撒谎她不怕，就是别把她当傻瓜！

　　唉……挫败！

" H% I) i- O& E　　“姑娘，你在这里呆得也够久的了，你家主人想必惦记得很，你还是赶快回到他的身边吧！”一边的婢女出声，嘴上说得劝诫的话，脸上的表情却恨不得将她抽筋扒骨，下油锅。

: D: r6 L4 S' U' u　　看起来，还真是很嫩！
; l& [, Y, o- r6 |
7 I9 t# I( g' e　　小小恶犬，还敢和她这条成了精的老狐狸斗，也未免太小看人了！

/ h. P2 |8 t0 k% d2 _　　许淡衫微笑，声音恬静，十足大家闺秀的风范。
9 ]# T; E" M/ u% Q" J4 C
　　“我家主人对我一向放心，知道我不会暗地里做出来什么事情来——比如说背着主人赶客人之类的……”
5 c' {# r4 i' R7 x1 Z9 f! w4 \
　　这最后一句，将婢女的脸气成红一阵、青一阵，然后也不管她有没有吃完，匆匆将盘子一收，拿了就走。她身后跟着的同伴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，也没说什么，跟着跑了出去。

　　“嘿嘿……好嫩的道行……”许淡衫微笑，如外面的灿烂春阳，说不出的开心。但是一想到现在不是捉弄别人的时候，一张脸就暗淡了下来。
8 i1 C; h! i' X  [3 B! S
　　得想个方法，再见那男人一面！
. Y; \4 y, u* d5 U6 a% g5 E' C; C
　　但是……
1 w$ t0 @: P+ T, X8 S( u
, Q$ R5 u1 A" }5 }　　许淡衫轻轻将用过的筷子抹干净，放入怀中，推开房门，走了出去，立刻就跟上来几个婢女，在后面监视。
9 K9 [- x! K) {( G) A2 W
　　唉……就算想用武功偷溜到“观月”上，也得甩掉这一大帮子的跟屁虫才可以！
5 p$ V4 W' N4 r6 q4 s! Q
( F% O8 v' y7 y2 R　　正思索间，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后花园，进入那一片色彩斑斓的景色中去。百花盛开，花团锦簇，染上胭脂红、酱紫、海青、明黄、柔粉，装扮出一副如诗如画的美景。
9 y9 U1 H% h* N' @# v% u
　　她穿着素雅的淡青色衫子，站在一片繁花中，分外显眼。看了看身后那些麻烦的东西，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，想了想，突然向后面朗声说道：“我想在这里午睡，你们爱等着就等着吧！”

　　然后不顾对方的愕然，还真的找了一块山石，在上面假寐了起来。一众侍女看她如此，都以为是说笑，但等了片刻还不见她起身，便凑到前来，看她鼻息沉稳，睫毛微颤，竟似真的睡着了。
; F8 S  S! U6 D
" ?, S! |- G" W, l* D/ o　　“这女人真麻烦！明明是咱们‘浮生楼’的死对头，还敢大摇大摆地上来，居然还厚脸皮地住下来，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！”

$ t3 v2 r% Q( ^3 V; K9 n　　“就是、就是，都是咱们楼主宅心仁厚，不和她一般见识，如果是我呀，早把她拖出去斩成八段了！”
( ]' @( _+ ]2 w" Q
　　“不过，她既然在这里睡着了，那我们远远看着就可以了，她想跑也跑不了的……小菊，去拿点瓜子点心来，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监视！”

% b3 {4 Z8 T/ C9 r　　“唉！”叫做“小菊”的小丫头应了一声，就跑了出去。那几个丫头说说笑笑，走到一边去。繁花中，露出许淡衫的青色衫子，分外惹眼。
9 U4 E- _1 _& M( g
　　过了片刻，小菊回来拿了三色糕点和几盘瓜子，然后又被指使去干别的杂务走开以后，那几个丫环便开始高谈阔论起来。等到小菊经过自己身边，许淡衫伸指一戳，点中她的穴道，小菊连呻吟一声也没有，就软软地卧倒。这一切电光火石，自然没有被那些聊天的丫环们看见。

　　许淡衫快手快脚地扒了外衫，和小菊的调换，然后将她放在石上，自己则急匆匆地离开。这一下鬼使神差，算准时间再回来，自然不会穿帮！
  p0 K$ E$ k7 ?0 D
　　终于抛开了那些碍眼的家伙，她快速摸到花园中心的“观月”上去，看了看七层高的楼，吸一口气，足尖连点，施展绝世轻功，攀了上去。

0 b& e9 q5 y0 R5 ?  m　　一样的大堂，不过是从不同的入口进入。